引言
自然环境是人类文明的支撑,景观是人类文明的产物,景观的规划设计与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之间,以人类的文明为纽带,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人类自远古时期开始就逐渐改变着地球的面貌,混乱的高速路、无序蔓延的城郊、拥挤不堪的城市使我们意乱神迷,深受其害,我们的身体和精神被禁锢在自己建造的钢筋水泥的机械的环境中。然而,当我们陶醉于机械的力量、新的建筑技术和材料时,当我们陷落于日益复杂的生活空间、城市和道路系统时,现代技术已经在无形中破坏了我们周身的自然环境,降低了地球的可居性,甚至危及到人类的生命和文明的延续。
正文
景观设计师在长期的探索与实践中逐渐将生态学的原理和方法运用到景观的规划设计中,并利用其独特而敏锐的视角将人工景观和谐的融合在自然景观之中。由16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园林和17世纪法国古典主义园林,到18世纪的英国风景式园林,再到20世纪初的“斯德哥尔摩学派”,生态主义的设计思想都仅仅建立于经验主义的生态学观点上。直到20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美国“宾夕法尼亚学派”的兴起为20世纪的景观规划设计提供了科学量化的生态学工作方法,将景观规划设计引向了一个更加科学的理性的层次1。
1、设计结合自然——伊恩.麦克哈格的生态规划方法在城市规划中的表达
伊恩.麦克哈格(Ian McHarg)在人与自然极端对立的环境中度过了他的童年,他的经历也促使了后期生态主义理念在其头脑中的形成。麦克哈格的童年时期,从他家出发的两条道路具有天壤之别:一条伸向肮脏、邋遢、贫困、充斥着黑烟和尘垢、令人沮丧的格拉斯哥市(Glasgow),而另一条路则深入农村,最后到达美丽的克莱德湾,沿途遍布壮美的牛、马,茂密的黑檀树林、草地和沼泽、跳跃的鲑鱼都令人兴奋而欢愉。然而,当他以悠闲怀旧的心情重返故乡时却发现:原本森林覆盖的丘陵被推平,欢唱的小溪被埋成了暗沟,浓密的山毛榉林被砍光,长着兰花的沼泽已难觅踪迹,石板路被清一色的柏油路代替,云雀、狐狸等野生动物被家养宠物取代。格拉斯哥的污染粉碎了原有一切美好的事物,儿时的美丽欢愉情景不再,深切的痛楚笼罩在麦克哈格心头2。残酷的血战和病痛的影响使麦克哈格面临着生死的考验,封闭、阴暗、潮湿的空气使麦克哈格身心俱疲,形如枯槁,内心痛苦而焦虑。是地中海迷人的风貌、波光淋漓的海湾、崖边布置精巧的花园、迂回的山路使他重新回归了生命的平静。麦克哈格深切的体会到良好的生态环境对于人类生存的重要意义。瑞士春光明媚的草地、白雪皑皑的山峰,日观云朵夜看星的美好时光,更为深刻的触发了麦克哈格对于人类生存环境的感悟,加深了他探究人与自然生态环境关系的信念。麦克哈格的切身经历使他认识到阳光、大海、花园、山岭、积雪和田野等美好的景观元素与人的精神和肉体都息息相关。
麦克哈格在乡村和城市之间并没有偏颇的扬弃任何一方,他认为城市是人类文明的最好体现,城市与乡村相互依存、相互补充,能同时提高人类生存的条件和意义。此外,麦克哈格还倡导理解自然,尊重自然,将景观设计与自然结合起来。他在《设计结合自然》一书中提出建立城市与区域规划的生态学框架,认为生态规划是在没有任何有害的情况或多数无害条件下,对土地的某种可能用途进行的规划。他的生态规划理论对生态主义思想在景观规划设计中的发展影响巨大,成为20世纪70年代以来生态规划和生态建设的基本思路,被称之为“麦克哈格生态规划法” 。
麦克哈格生态规划方法的核心在于:根据区域自然环境特征与自然资源性能,对其进行生态适宜性分析,以确定土地利用方式与发展规划,从而使自然的开发利用与人类活动、场地特征、自然过程协调一致。他的生态适宜性分析始终坚持两个基本原则:生态系统可以承受人类活动带来的压力,但该承受力是有限度的。人类应与大自然结合,而不是与大自然为敌;某些生态环境对人类活动特别敏感,甚至会影响整个生态系统的安危3。
麦克哈格的生态设计思想在田纳西河流域绿带及美国一些高速公路绿带的规划建设工作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在里士满林园大路选线方案的研究中,麦克哈格提出公路的设计不仅仅是交通容量、设计速度、通行能力、路面结构、水平与垂直路线等因素的综合,还应包括恢复被毁的景观,创造新的公共价值,取得最大的公共和私人收益,保护土地、水体、空气和生物资源等方面的因素。因此,最好的路线应该是社会效益最大而环境损失最小的路线。他利用因子叠加的方法,根据自然、地理和社会各因素的分析综合图,改变了交通运输委员会想要使里士满林园大路横穿社会价值最大但自然地理障碍集中的城市绿带的决定,接受了社会费用最低,环境危害最小的路线方案4(见图2)。
2、再显城市中的自然——劳伦斯?哈普林的生态主义理念与城市景观的融合
使哈普林(Lawrence Halprin)决意投身景观设计学科的是唐纳德的著作《现代景观中的园林》。唐纳德认为景观设计不仅仅是建筑周围的点缀,而是一个广泛而综合的意识行为;景观设计师不仅要注重艺术和美学的方面,同样还要关注社会效益和城市发展的层面。唐纳德的思想为哈普林生态主义思想的产生奠定了基础5。
哈普林率先引入生态主义理念的设计作品是位于旧金山北部的海滨农场住宅区(Sea Ranch)。哈普林认为住宅区不仅要提供住宅和居住场地,而且居民应该能够在其中享受到野外粗犷的风景和自然的地形,并确保土地条件不受破坏,野生资源能够获得保护。由静谧安详的罗斯福总统纪念园(The FDR Memorial)、水和混凝土构筑的麦克英特瑞花园(McIntyre)到波澜壮阔的波特兰广场系列,哈普林作为“加利福尼亚学派”的继承者与发扬者,展现了他对自然的独特理解。爱悦广场(Lovejoy Plaza)活泼振奋而生机勃勃,柏第格罗夫公园(Pettigrove Park)宁静安详又轻松随性,演讲堂前厅广场(Auditorium Forecourt)(见图4)水流清澈且激涌雄壮,三者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同时又相互协调相互衬托。其中,爱悦广场的不规则台地是自然地形等高线的简化,休息廊上形式自由的屋顶取材于落基山的山脊线,而喷泉的水流轨迹则源自加州席尔拉山(High Sierras)的山间溪流,演讲堂前厅广场的大瀑布更是对美国西部悬崖与台地的大胆联想。哈普林认为穿越市区中心的高速路对于城市的景观具有极强的破坏力,他设计的西雅图高速公路公园(Freeway Park)运用巨大的混凝土块和大量的跌水景观,创造了一个水流峡谷的自然映像,同时也将车辆交通带来的噪音隐没于轰隆的跌水声中,减弱了高速公路对于城市景观的破坏。